黑狱终年被大雪压覆,白雪反光,因此总是明亮的——寒浸浸的明亮。
包括酒馆,包括赌场,也包括青楼,都是明亮的。
黑狱的青楼之中,雍坊最好,只因其中女子大多来自雍城和其周边部族。雍城是座比千云城更东方的城市。众所周知,荒原上的女子,越往东方便越是娇柔可人。
雍坊之中,又以一位唤作俞清词的的姑娘最好。清词姑娘是位清倌人,她不会弹琴、不会唱歌、也不会吟诗作画。
但她会舞。
清词姑娘的舞如天边涌来的云,如云间倾下的雨,如雨中怒放的花,如将花一瓣瓣吞吃入腹的蛇——妩媚而高傲,凛冽却柔和。
前几年黑狱还由伽尔城主掌管,他同样来自圣域,但远比如今的金哲城主更会享受。他曾说过,清词姑娘这样美的人圣域中也有很多,但清词姑娘这样美的舞,在圣域也是绝难一见的。
清词姑娘在每月的十五日和二十七日接待客人,当然,这客人多是富商与城主府官吏。
今日,便是这一月的二十七日,等着看清词姑娘一舞的人早已从雍坊之内排到了街角卖茶叶蛋的铺子里。
但时近中午,雍坊的妈妈却突然放出消息:今日清词姑娘不跳舞了,各位客人还有意取乐的便留下,若是无意,还请早回。
众皆哗然!
“我等辛苦等了一早上,你却说不跳了,这是何道理?”
“不跳总该有个理由,你说不跳就不跳,我倒问问,你是爷我是爷?”
“你叫清词出来!咱们喜欢她,她也别把咱们当傻子的耍!”
“**大爷!老子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钱,好容易碰着婆娘不在,你跟老子说不跳了!耍老子玩呢?”
……
总之一片混乱喧杂,谁也不肯依。
妈妈左劝右劝,最后终于以今日分文不取,任凭客人玩乐的条件才把大家劝消停了。她擦擦头上的汗,悄悄地退进了后院里。
她含着几分怨气走到一间屋子前,推门便要进去。但就在她手碰到门的那一刻,一股庞大的力量从门上迸发出来,瞬间将她掀翻在地。
过不片刻,一个身姿纤瘦,面色清冷的美丽女子推门出来,淡淡地道:“妈妈心中莫非不快?但我早和你说过,我今日的客人便是城主也等闲得罪不起,你不要再自讨苦吃了。”
说完,她便合上了门。门外妈妈愣了一下,才悻悻地起身离开了。
俞清词进去以后,对坐在床边的男子淡淡地道:“安斯将军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
安斯弯腰以示歉意,道:“事出突然,还请你千万见谅。”
俞清词微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刚刚也看过了,他的情况怎么样?”安斯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子,担忧地问道。
那男孩子肤色苍白,头发与睫毛乌黑,五官极为柔美,正是安斯带走的贺希·杜尔。
“他的情况很好,是我从没见过的好。”俞清词从窗前药柜里捡了几样药放入钵中,一边细细研磨,一边答道。
“但……”安斯看着贺希干裂的双唇和他滚动的眼珠,欲言又止。
“你想说他身上的伤吗?伤确实很重,但对修炼者来说却不算什么。”俞清词放下药钵,看着安斯认真地说:“没有错,他还能修炼。”
安斯一贯面无表情地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惊愕:“怎么可能!是荆棘卫亲自动的手,他们……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和荆棘卫没关系。”俞清词又重新拿起药钵开始研药。
安斯等待片刻,见俞清词确实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那是和什么有关?”他本不是好奇的人,但与贺希有关,他不能不问个清楚,
俞清词研药的动作渐重,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已经被发现的悖神者中,你知道为什么神殿要把……恒,列在通缉的首位么?”
不等安斯回答,她很快自己接了下去:“因为,多少年以来,他是第一个修炼到破墟期的炼墟者。”“破墟破墟,谁听这名字都猜得到不破不立。但是,谁敢轻易尝试?即便有心志坚定敢去尝试的人,又有谁敢以死破墟?可是,他就敢!”
她喘口气,微微平复激昂的心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孩子情况好了吧?和他当年的九死一生比起来,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安斯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他运气好,竟然就这么完成了第一次破墟。”
安斯静默片刻,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感怀。
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杜尔先生为什么要支持悖神运动——百年一度的祭神损害的从来都是那些小部族的利益,作为城市中的贵族,他只会从神那里得到好处。
部族的水深火热和杜尔先生他一个城主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他几乎半生都在为胆大包天、不切实际的悖神提供帮助,直到如今,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安斯不知道杜尔城主是否后悔过。
但安斯始终记得杜尔先生温和的笑容,记得杜尔先生对他说的那句话“我知道雪烬之神确实存在,可我相信,没有神比有神好。”
安斯并不知道没有神是不是会比有神好些。他只是想,如果杜尔先生知道他的儿子能够破墟,他大概会开心一点。
“把这药喂他喝了,”俞清词把钵中的药研成细粉,用热水冲开,起身递给安斯。
安斯动作轻柔地将贺希扶起来,让他靠进自己怀里,把药一点点地喂他喝了下去。
贺希喝下药不过片刻,由头至脚便像只烧热的虾子般红了起来。他似乎十分痛苦,在安斯怀里不停地挣扎翻滚,额上很快布满了汗珠。
安斯抱紧他,有些担忧地问:“这药效要多久才好?”
“一刻钟,”俞清词神色从容地倒杯茶,问道:“你打算从今天起把他带在身边护着他吗?”
“是,”安斯颔首道:“杜尔先生毕竟是因我们而死的,我们之中又数我处境最为安全,我不照顾他,他怎么办?”
“安斯将军,请容我多说一句,在这时节,谁的处境都不安全,你也一样。更何况这个孩子……你能护着他一辈子吗?”
安斯知道,俞清词是怕他过分照看杜尔。但他怎么会呢?在这时节,他怎么敢呢?他过分照顾他就是害了他啊!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俞清词看了安斯一眼,也便不再说什么。房间里一时只剩贺希难受的喘息声。
渐渐地,贺希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身上的红色也开始褪去。而随着红色褪去,他身上的伤口只剩下了但不可见的疤痕。
安斯站起身对俞清词行了个礼,道:“此次多谢清词姑娘。”
俞清词起身还礼,垂首道:“你不用谢我。若是……恒还在,他必也愿意为这孩子穷尽己力。”
“还没有齐恒的消息吗?”安斯蹙起眉,问道。
俞清词的声线一下子紧崩起来:“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安斯正要回答,他怀里的贺希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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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各位读者小天使如果觉得我和抱熊笔下的黑狱完全不同,不要着急,这是因为我们的时间线错开了几年,而这几年黑狱发生了一些事,让它发生了很大改变。当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在后期我们会提到的٩(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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